美联储“鹰派”暂停背后：CPI降温暗藏隐忧，降息路径悬念重重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上海报道 尽管5月CPI数据低于预期，但美联储意外展现了一副鹰派面孔。
当地时间6月12日，美联储公布利率决议，将利率目标区间维持在5.25%～5.50%不变，备受关注的点阵图预计今年仅降息一次。在利率决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强调，美联储仍高度关注通胀风险，今年迄今并未对通胀有更大的信心，降息的条件尚不具备，新的预测反映了决策者对通胀前景的保守看法。
需要注意的是，美联储还将中性利率的预估从2.6%上调至2.8%，认为需要给经济施加更多限制才能打赢抗通胀之战。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抗通胀之战并不乏好消息。美国5月CPI意外持平，汽油和其他商品价格下降抵消了租房成本上升，5月核心通胀压力也明显减弱。不过，通胀率仍然相对偏高，距离2%的目标仍有一段距离。
从种种迹象来看，美联储在此前多次预测“翻车”后似乎正变得更加谨慎。如果对通胀形势误判，降息过早可能会在未来付出更大代价。
警惕再通胀风险在美联储公布利率决议前，最新通胀数据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几乎所有华尔街投行都高估了5月通胀数据。
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5月CPI环比持平，为2022年7月以来最弱，低于预估值0.1%；5月CPI同比上涨3.3%，也低于预估值3.4%。与此同时，5月核心CPI环比上升0.2%，为去年10月以来最小增幅；5月核心CPI同比增长3.4%，为2021年4月以来最小增幅。
需要注意的是，5月核心服务通胀环比明显放缓，较4月基本持平，为2021年9月以来最弱。受运输服务成本下跌带动，美联储关注的超级核心通胀也有所降温，环比下跌0.05%，为2021年9月以来首次下跌，但同比增速仍高于5%。
方正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所副所长芦哲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5月CPI与核心CPI全面逊于预期，结构上，高波动的机票与黏性较强的车险意外转跌是本次CPI逊于预期的主要推手。向前看，如果以环比增长0.2%的路径外推，CPI同比增速将会下破3%，核心CPI同比增速年内在3.5%附近震荡。
一季度通胀走高还历历在目，接下来通胀或仍有反弹风险。芦哲表示，鉴于居住通胀滞后房价16个月的关系，居住通胀或在9月触底反弹，叠加四季度通常较低的基数，2024年第四季度或存在一定的再通胀压力，当前市场交易的全年2次降息预期仍面临压缩风险。
此外，还需要关注美国大选结果可能带来的二次通胀风险。芦哲分析称，当下美国通胀降温的幅度是温和的，通胀有效下破3%仍有难度。如果特朗普胜选，可能出现加征关税、限制移民、鼓励制造业投资等政策，叠加目前脆弱的供应链、频发的地缘政治风险，或构成二次通胀的充分条件。
尚渤投资管理投资组合经理Lon Erickso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联储无疑欢迎通胀数据放缓的消息，但单一月份的数据难以改变利率点阵图及全体成员的看法，需看到多个月份的数据支持核心通胀正朝2%的目标靠拢。
降息需要更多信心鉴于仍未获得降息所需的信心，美联储对未来的利率路径十分谨慎。
美联储6月点阵图中值目前预计2024年将仅降息一次，相比3月点阵图的预测减少了两次，甚至有四位美联储官员支持年内不降息。美联储对2025年年底利率的中位数预期从3.9%升至4.1%，同时将中性利率预期从2.6%提高至2.8%。
芦哲认为，6月会议强化了今年最多只降息一次的可能性，中性利率的上调也意味着美债利率的下行空间更有限。美国大选前，降息预期仍将维持宽幅震荡，第四季度面临进一步调降的风险。
在经济预测摘要中，美联储将2024年核心PCE通胀预期从2.6%上调至2.8%，同时将2025年的预期从2.2%上调至2.3%，2026年2%的预期没有改变。此外，美联储将明后年和更长期的失业率预期小幅上调0.1个百分点，GDP增速预期维持不变。
FHN Financial首席经济学家Chris Low认为，现在对降息过于兴奋还为时过早。最新发布的5月CPI是一个好消息，但6月点阵图所暗示的鹰派立场提醒我们，在美联储放心降息之前，需要看到更多像5月CPI那样的报告。
官方层面，在谈到5月通胀数据时，鲍威尔表示，5月CPI是个进步，增强了我们的信心，但希望未来有更多类似的数据。
在芦哲看来，第四季度降息存在两个难点。一是四季度两次议息会议都在大选结果公布后，如果特朗普当选，美联储很难进行降息；二是第四季度较低的基数与大概率反弹的居住通胀或带来小幅的再通胀压力，压缩美联储降息的充分条件。因此，如果6～8月的经济数据能增强美联储对去通胀的信心，则9月是最佳的降息窗口。不过，如果9月未降息且拜登连任，随着经济的缓慢下行，也并不排除第四季度降息的可能性。
降息路径悬念重重整体来看，当前美联储决策仍在遵循数据依赖模式，并未就开启降息的时点给予更多指引。
“如果经济保持稳定且通胀持续，我们准备在适当的情况下维持利率不变。如果就业状况出现了超预期的疲软现象，美联储已做好应对准备，将逐次会议做出决策，并未承诺进行特定的降息路径。”鲍威尔如是强调。
目前美联储和市场的预期仍有分歧。尽管美联储预计今年只会有一次降息，但市场仍认为点阵图过于激进，认为今年降息两次仍有可能，最早9月就会降息。
联信银行首席经济学家Bill Adams表示，所有地区联储主席在点阵图中都有一个点，但只有少数人有投票权。多数投票来自美联储理事，他们往往更容易接受降息想法，他们可能偏向于认为，年底前降息两次可能是最合适的。
接下来美联储仍存在9月开始降息的可能性。凯投宏观认为，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直接排除9月份降息的可能性，这完全取决于数据。如果就业增长再次放缓，5月份的通胀数据被证明是新一轮通胀降温趋势的开始，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仍是今年两次降息。
瑞士宝盛首席经济学家David Kohl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最新的通胀数据意外出现降温，这是市场乐见的，增强了美联储或将在9月会议上降息的信心，9月后预计美联储将按下暂停键，并将在12月再次降息，应对劳动力市场降温和通胀放缓。2025年美联储可能逐步降低利率，进行三次降息。
不过，也有机构和美联储持类似观点，认为今年降息一次更有可能。巴克莱预计，在未来几个月通胀和经济逐步放缓的情境下，今年美联储只会降息一次，最早可能在9月份进行，如果接下来的通胀超出预期，首次降息时间将推迟到12月。2025年美联储或将降息四次。
但不管怎样，如果今年只降息一次，明年的降息空间也会有所增加。Erickson分析称，点阵图中位数预测2024年仅有一次降息，低于先前的三次，也低于市场预期的两次。然而，2024年整体降息次数从之前的三次增加到四次。总的来说，未来18个月内仍有五次降息。
从这个角度看，美联储开始降息的时点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正如鲍威尔所言，首次降息对经济是有影响的，需要谨慎行事，目前还没有到公布降息日期的阶段。但从长远来看，更重要的是整个利率路径，而不仅仅是首次降息的时间。